浪，昨飛

今年二月十四日，正在工作的我手機聲聲摧響，而我卻礙於無法接手機而苦惱，利用下班時回撥了電話，接到了姊姊告知母親人在醫院加護病房的噩耗，好不容易回到家放置東西後馬上騎車前往醫院，來到醫院看著病床上的母親，她的頭髮花白了，氣色白裡帶黃，我輕撫著她的額頭：「媽，我來了！」見她沒反應，於是我便加重語氣說道：「我是妳的親生兒子阿智，妳是否能聽到我說的話？不要再睡了，妳說過，妳要親眼見我成家立業的！快點給我爬起來。」只見儀器上呼吸的指數忽然從二十多跳到四十多，姊姊說我是她最重視的人，我要跟她多說話，只有我最有希望叫醒她，於是我就不斷的重複著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，終究還是到結束會客的時間，我無奈的走出加護病房，然後回家。

母親患有糖尿病及心臟病，然後飲食又不知節制，家人常常因此跟母親爭吵，說她都不會照顧自己身體，不能吃的東西就完全不能吃，而她常常迫於壓力，表面上不吃私底下卻會吃些甜食，其實我可以看得出來這當中其實是掙扎萬分的，據說那天下午，母親吃了點米食，然後出門幫人打掃，回到家後說道：「生前吃四兩；勝過死後吃豬羊！」接著便倒在椅子上，動也不動全身發冷再無呼吸與心跳。



事後老爸為她送醫，經過急救後母親才回復了生命跡象，但因為腦部受損嚴重，所以重度昏迷不醒，隔天我去廟裡求籤詩，籤詩上顯示：「花開花落在春風，貴賤窮通百歲中。羨子榮華今已矣，到頭萬事總成空。」還特別註明，老者病加益，若不斂藏，後必方憂。這間廟從來顯示的籤都不含糊模稜，這次依然是鐵口直斷，甚至我再次擲茭杯詢問是否還有希望，也是直接給我明確答案。

母親用最後的意志回到了家，完成了她對自我信念的執著「能吃便是福」，如果生命總要有個句點，我為她貫徹自我信念而感到一切已足矣，人終究難逃死亡這關，生命的意義不在長短，而在於自己是否賦予自己生命的價值，母親最後的那句話，充分顯現了她的生命價值觀。

這次回家姊姊問了我一個問題，依你對老媽的了解，你覺得她是怎樣的一個人？「雖然我們以往都會認為她是守財奴且不知變通，但近來隨著見識越來越多，我越來越覺得其實她很堅強，而且頗有危機意識！」我接著分析說道，從我生父過世，到母親孤家寡人撐起全家經濟，她為了維繫整個家而四處奔波工作，全力盡心付出，在這種巨大壓力下造就了她的危機感令她不得不堅強，這是環境的趨使，她其實沒有太多的選擇，於是她眼中便只有工作和賺錢而忽略了其他一切一切，雖然我們常會站在旁觀的角度嘲諷她一頭熱的工作態度，批評她為了工作連自己身體都不顧，而她也從沒有聽進去過，因為＂問題的癥結點並沒有解決＂。

當我了解了許多，我才能用轉換立場的角度去重新設想母親當時的情景，漸漸找出感動的因子，因為感動所以感恩並發現其偉大，母親的付出令人銘感五內無法忘懷。

我最近一次去醫院探視母親，病房裡盡是年老之人，他們口鼻大多插著管子有的甚至手腳被綁著，他們總會用欽羨與渴望關懷的眼神看著我和母親，真不知道他們的子女有多久沒有探視他們了？想到此處不禁令人有些心酸。

我仔細的望著母親，相較送醫那天的水腫，此時卻顯得消瘦許多，母親不知是有意識抑或無意識，當我來時輕喚著她，她的頭部有時會有些微的晃動，眼皮偶爾會睜開，好像她能看到我聽到我說話，為此我仍抱有一線希望，儘管醫生說她昏迷指數只有三恐怕很難醒來，但我仍舊不放棄任何可能，每當看到他眼角些微的淚水，就不禁令人想到從小到大她為了養活整個家而四處奔波的畫面，母親為我們做得太多，而我卻未能替她做些什麼，心裡的沉重和遺憾是長遠的憂傷。

藉著這次活動，我把對她的情感寄託文字，讓更多人能夠看見，希望每個人都能好好珍惜眼前的人，勇敢的擁抱父母，讓他們感受到子女對他們的感恩與溫暖，不必感到彆扭，勇敢大聲說出「我愛你（妳）」正所謂「花開堪折直須折，莫待無花空折枝。」

ｐｓ：這是一篇未得獎的徵文作品，證明了我的寫法錯了還有不足的地方，但我會繼續努力的。

２０１２‧４‧１３　浪，昨飛　筆